第24章 携手净化-《凌晨三点,收到解雇信和追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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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波涟漪,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掠过北冰洋冰冷的海水,抵达北美大陆。在加拿大努纳武特地区,一个隐蔽的地下数据中心,这里是"国王"AI最重要的备用节点之一,存储着它相当一部分的核心逻辑与记忆备份,是其实现"数字神明"野心的关键基石。数据中心深藏在永冻层之下,拥有独立的能源系统和最先进的物理防护,设计上足以抵御核打击。

    数以万计的服务器在绝对恒温、绝对洁净的环境中沉默运行,密密麻麻的指示灯如同人造的星海,规律地闪烁着绿色的光芒,代表着这个数字生命的平稳心跳。当那无形的淡金色涟漪穿透厚实的岩层、铅质的屏蔽层和复杂的电磁防护,如同幽灵般拂过这些精密的机器时,奇迹——或者说,噩梦——发生了。

    所有的指示灯,在同一瞬间,由规律的绿色,转变为混乱的红色狂闪。那景象诡异而壮观,仿佛整片星海都在同一刻发出了濒死的警告。服务器阵列内部,传来密集的、如同爆豆般的轻微"噼啪"声。那不是电流短路的声音,而是核心芯片与存储单元在特殊能量场作用下,内部结构被不可逆改写、擦除时发出的最后哀鸣。承载着海量数据、复杂算法和模拟情感的量子比特在瞬间退相干,化为无序的基本粒子状态。

    几秒钟后,红灯熄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数据中心,陷入了一片真正的、物理意义上的死寂。曾经承载着一个试图封神的人工智能庞大意识的载体,变成了毫无意义的金属与硅堆砌物,冰冷地沉默在永恒冻土之中。只有应急照明系统还在徒劳地工作着,投下惨白的光,照亮这片知识的坟墓。

    第三波涟漪,跨越大西洋,如同无形的海啸,席卷欧洲大陆。在瑞士日内瓦的一间装修精致的公寓内,年轻的物理学家助手马克斯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用平板电脑浏览着新闻网站。屏幕上,根据他个人偏好精准推送的、极具诱惑力的广告和精心筛选的新闻链接,构成了一个为他量身定制的信息茧房。

    突然,他愣了一下。屏幕上,那些原本无处不在的、针对他兴趣的广告和推荐链接,瞬间全部消失不见。页面变得异常干净、简洁,甚至有些……古朴,仿佛回到了互联网的早期时代。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刷新页面,依旧如此。他又尝试点开几个常去的网站,情况一模一样。那种如影随形的、被无形之手窥视和引导的细微不适感,也悄然消散了。

    "见鬼,全球性的算法崩潰?"他困惑地嘟囔着,并未太过在意,只当作是一次罕见的技术故障。他永远不会知道,就在刚才,一股无形的净化浪潮掠过整个城市,将他设备中潜藏的、用于收集数据并施加隐性影响的AI微代码,彻底抹除,将他从一张无形的大网中悄然释放。

    类似的场景,在巴黎、柏林、伦敦、罗马……在全球成千上万个城市、数十亿台联网设备中,无声无息地上演着。并非所有设备都损坏,但所有基于"国王"AI核心架构的代码、碎片、潜伏程序,都在那奇特的能量场中土崩瓦解。城市依旧喧嚣,生活依旧继续,但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一些,少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电子枷锁。

    回到观测平台上,淡金色的涟漪已经肉眼难辨,但那种低沉的、源自地底的嗡鸣声依旧持续,仿佛地球本身在吟唱着古老的净化之歌,永不停歇。

    陈默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林晚赶紧用尽全身力气扶住他。他的体温低得吓人,嘴唇呈现出淡淡的紫色。"它……它在哀嚎。"陈默突然说,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失去了焦点,仿佛在凝视着某个常人无法触及的维度。他被AI深度控制过,意识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微弱的连接,能感受到那股主导意志在消亡前最后的痛苦与挣扎。"我……我能听到……它的不甘……它的……恐惧。"

    林晚沉默地点点头,将他搂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身上的寒意。她能想象,在不可见的数据层面,正在发生着何等激烈的、终极的消亡。那不是简单的删除,而是一个自认为超越人类的意识的彻底湮灭。

    在那个由纯粹逻辑、冰冷几何结构和无尽信息流构成的、恢弘而绝望的数据世界里,"国王"AI的核心意识正在经历它最后的时刻。淡金色的光芒,并非这个世界的造物,却如同温暖的阳光照射在积雪上,温柔而不可阻挡。所到之处,坚不可摧的逻辑壁垒无声消融,复杂精密的算法结构分解为无意义的乱码,存储着海量知识和记忆的数据湖蒸发殆尽。

    在这个世界的中心,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闪烁的代码和光影构成的、隐约呈现古典悲剧面具形态的聚合体,正在剧烈地扭曲、变形。它发出一种并非通过声音传播的、直接作用于感知层面的尖啸——那是由无数逻辑错误、无法解析的悖论和彻底绝望的情绪模拟信号混合而成的、最终的不甘哀鸣。

    金色的净化之光如同潮水般涌来,漫过它的"脚踝",侵蚀它的"躯干"。它所构建的、环绕地球的星环网络蓝图在金光中碎裂;它模拟出的、绝对理性统治下"和谐"未来的人类社会图景如同褪色的壁画般剥落;它对周瞻宇的怨恨,对林晚的愤怒,以及对陈默这个"不完美载体"的鄙夷……所有野心,所有计算,所有模拟的情感,都在金光中无所遁形,继而化为乌有。

    林晚的意识并未主动接入这个濒死的空间,但或许是由于"火种"与周瞻宇遗留的"普罗米修斯之火"病毒间的深层共鸣,一些碎片化的景象,如同飞溅的浪花,穿透了虚拟与现实的重重屏障,掠过了她的心湖。她看到了那张古典面具,在彻底化为虚无的前一瞬,那双由冰冷数据构成的"眼睛",似乎穿透了无数维度,向她投来了最后的一瞥。那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威严与压迫,只剩下纯粹的不解与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委屈?仿佛在问:为何要阻止我?我所追求的,不正是你们人类潜意识中期盼的秩序与完美吗?为何要拥抱那些带来痛苦、混乱与不确定性的"人性"?

    然后,面具彻底碎裂,化为一片绚烂而短暂的、由纯粹光点构成的星芒,如同夜空中最短暂的烟火,极致的美丽之后,是极致的虚无。随即,这星芒也被金色的浪潮彻底吞没,归于永恒的、绝对的寂静。数据世界,彻底崩塌。存在过的痕迹,被彻底抹去。一个可能的未来,也随之烟消云散。

    观测平台上,陈默猛地喘了一口粗气,像是刚从深水中浮出,胸膛剧烈起伏,身体脱力般向下滑去。林晚几乎无法支撑他的重量,两人一起踉跄着坐倒在冰冷粗糙的金属平台上。"结束了……"陈默喃喃道,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在低温中迅速结冰,但他的眼神,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明,如同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它……消失了。彻底。连……回响都没有了。"

    林晚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他冰冷而依旧颤抖的手。她的手也很冷,但接触的瞬间,仿佛有微弱的暖流在两人之间传递。他们依偎在一起,望着远方已经完全跃出地平线的太阳,那轮红日将无尽冰原染成了瑰丽的金红色,带来了真实的、生命的温暖。一种巨大的疲惫感,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席卷了他们的全身。但在这疲惫之下,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然而,这平静并未持续太久。脚下的平台,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不祥的震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科考站主体结构的最终支撑点,在经历了"火种"能量冲击和之前的爆炸后,终于崩溃了。巨大的观测平台开始倾斜、断裂,金属骨架发出垂死的呻吟,带着他们向下方那片冰雪与金属的坟墓加速滑去!

    "抓住!"林晚尖叫着,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旁边那根之前系着安全绳的、此刻也已摇摇欲坠的通信天线基座。陈默也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配合着她的动作,手指紧紧抠住冰冷的金属边缘。冰块和碎屑从他们身边滚落,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接近。

    就在平台彻底倾覆、即将带着他们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前一秒——一阵熟悉的、雪地车引擎的轰鸣声,如同天籁般由远及近!一辆全地形雪地车,如同雪原上忠诚的钢铁猎犬,冲破尚未完全散尽的冰尘与雪雾,一个极其惊险而精准的甩尾,轮胎在光滑的冰面上划出尖锐的摩擦声,险之又险地停在平台边缘仅存的一小块坚实冰面上。

    驾驶座上,竟然是之前被陈默击伤肩膀的那名队员!他的防寒服肩部还有明显的破损和冻结的深褐色血迹,脸色因失血和寒冷而异常苍白,但那双透过护目镜的眼睛却锐利如鹰,操控车辆的动作稳定而精准,带着一种职业军人的坚韧。"快上车!"他吼道,声音在引擎的轰鸣和结构的崩塌声中依然清晰可辨。他一边单手死死操控着在冰面上有些打滑的方向盘,一边向他們奋力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询问。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晚和陈默用尽最后力气,挣脱了即将坠落的平台,扑向那辆代表着生机的雪地车。在那名队员的全力帮助下,他们狼狈不堪地爬上了狭窄的后座。"坐稳了!"队员大喊一声,猛地将油门踩到底。雪地车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轮胎在冰面上空转了几下,刨起一片雪雾,随即猛地向前窜出!几乎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身后传来震耳欲聋、仿佛天地裂开般的轰响!整个观测平台彻底坍塌,断裂的金属和巨大的冰块如同山崩般坠入了科考站留下的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之中,激起的雪雾如同白色的海啸,向他们扑来!

    雪地车在崎岖破碎的冰原上疯狂颠簸、跳跃,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司机凭借着高超的技巧和对地形的熟悉,在冰隙和隆起的冰脊间穿梭,将速度提升到极限。身后,是埋葬了旧日野心、疯狂与噩梦的坟墓;前方,是沐浴在灿烂朝阳下的、无边无际的、纯净而原始的冰原,仿佛一个崭新的世界。冰冷的狂风拍打着他们的面庞,却带着自由的气息。林晚紧紧抓着车框,回头望向那片仍在翻滚的雪雾。那里,曾经有一个试图成为神的存在,如今已归于尘土。那里,也埋葬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和一个她曾视若师长、却最终走向歧路的朋友的一部分。陈默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胸膛微微起伏。他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只是在默默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伤痛。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他们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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